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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子音樂」與「電腦音樂」有分別嗎?

愛好音樂和科技的朋友,可能都會聽過「電子音樂」與「電腦音樂」這兩個詞彙。不過,你有否想過這兩個聽起來很相似的音樂名稱,到底有何分別?這些音樂又是如何創作和發展出來的呢?在本文中,我會探討一下電子音樂和電腦音樂之間的分別,並介紹這兩個音樂類型的早期發展。

作曲家史托克豪森 (攝於德國西部電台電子音樂錄音室)

電子與電腦音樂

今天,由於電腦科技的發達和普及,我們比較習慣用「電腦音樂」這個術語。然而,在上世紀的七、八十年代,特別在流行文化的領域當中,人們會傾向用「電子音樂」這個名稱。例如在當時流行音樂界不少知名的藝人和樂隊組合,皆以「電子音樂」類型作為招徠。例如德國電子音樂組合 Kraftwerk (電力站樂團) 為 1970 年代電子流行音樂曲風 (Synth-pop) 的代表之一,他們的作品大量地利用電子合成器,做出變化多端的音色和效果,為流行音樂界開拓了一個新領域。下面是 Kraftwerk 於 1980 年推出的電子流行曲風作品 Das Model (模特兒):


雖然今天「電子音樂」與「電腦音樂」這兩個名稱,幾乎是同義詞,我們都慣於將它們互換使用。不過嚴格來說,尤其是在起源和製作原理上,這兩個音樂類型的確是有一些分別。不過由於電腦在電子音樂上的應用日益增多,例如現在有不同的數碼多聲軌錄音、音色編輯、及程序器電腦等應用程式,因而令「電子音樂」和「電腦音樂」的界線越來越模糊。難怪現在我們聽到別人說「電子音樂」和「電腦音樂」,會認為是同一類的音樂,同時也似乎理所當然地將它們與電子合成器、多媒體電腦、MIDI 等話題混為一談。


其實從歷史上來看,「電子音樂」(Electronic Music) 較「電腦音樂」 (Computer Music) 還要早五、六年出現。當第二次世界大戰完結之後,開卷錄音機 (Open-Reel Tape Recorder) 開始可在民間使用,而當時一些音樂家、語音學家和音響工程師都使用開卷錄音機作為他們重新整理聲音的錄音工具,發掘編輯聲音的不同方法。這些技巧包括改變錄音帶的播放速度 (Speed Change)、反向播放 (Direction Change / Reversed Direction)、循環播放 (Tape Loop)、剪貼 (Cutting and Splicing) 及迴音 (Tape Delay / Echo) 等。從這些基礎上,他們發展出兩類錄音帶音樂 (Tape Music) ─ 電子音樂和所謂「具體」音樂 (Musique Concrète)。而這兩者的分別,在於它們用作編輯的原材料:電子音樂所用的聲音,是用電子儀器產生的聲音,通常是由振盪器 (Oscillator) 或信號發生器 (Signal Generator) 之類的儀器發出。卡爾海因茲 · 史托克豪森 (Karlheinz Stockhausen) 的 Studie - I (練習曲 - I) 是一首著名的早期電子音樂,作於 1953 年,全曲以不同的純正弦聲波 (Sine tones) 組織而成:



至於「具體」音樂,其原材料則是日常生活中我們可以聽到的聲音,例如語音、環境聲響和樂器發出的聲音之錄音。皮埃爾 · 舍費爾 (Pierre Schaeffer) 與皮耶 · 亨利 (Pierre Henry) 於 1949 至 1950 年間共同創作的《一個孤獨男人的交響曲》(Symphonie pour un homme seul),是早期「具體」音樂的一個經典之作。該作品利用當時現有錄音中的聲響作為素材,並以不同的手法 (如改變播放速度、反向播放、次序重組等) 將聲音改頭換面和剪接,再組織出一首以聲響樣本交織而成的「交響曲」:

在錄音室中進行研究

在五十年代初期 (1951及之後),世界各地分別設立了錄音室 (Studio)。而這些錄音室,由於設備齊全,大多都成為了該地方發展電子音樂或「具體」音樂的中心。當時的電子音樂家希望藉著電子儀器創造出他們心目中所想要的聲音,力求在不同的方面控制聲音的音色及其變化。他們以最基本的波形出發,包括正弦 (Sinusoidal)、鋸齒 (Sawtooth)、方形 (Square) 及三角形 (Triangular)。將不同頻率的音波重疊,或將不同波形的音波重疊,就可以得出不同的音色。這就是所謂加法合成 (Additive Synthesis)。除此以外,他們亦發展了其他合成的方法:調幅 (Amplitude Modulation) 和調頻 (Frequency Modulation),即 AM 和 FM;另外,還有用濾波器 (Filter) 濾去聲音中部份頻率的內容等。以這些方法去開發新的音色,理論上可以有無限的組合。

後來,這些編輯聲音的工作可以在一些初期的合成器上進行。這些模擬合成器 (Analogue Synthesizer) 的設計,基本上是為方便進行以上的編輯工作,不同的功能部份 (如震盪器、濾波器等),被整合為合成器上的不同模組 (Module)。六十年代的電子音樂基本上是在這類合成器上發展和製作的。對這方有興趣的朋友,可參考本網誌中的另一篇文章「早期電子樂器的發展」。

電腦音樂的出現

至於電腦音樂,一般公認是於 1957 年於美國新澤西州的貝爾實驗室 (Bell Telephone Laboratories,現稱為 Nokia Bell Labs) 出生的,其主要的開發者是麥克斯 · 馬修斯 (Max Mathews)

麥克斯 · 馬修斯

電腦音樂主要是透過編寫電腦程式來造出不同的聲音。作者需要以一系列電腦能夠明白的指令,來控制電腦最後所發出的聲音各個細節 (音高、音色、長短、強弱、及這些參數隨時間的轉變等)。例如 MUSIC-N (由 MUSIC I 至 MUSIC V 等版本) 就是由馬修斯開發出來的一款電腦音樂程式,它是第一套可以透過用編程方法指令電腦合成產生數碼聲波的電腦程式。下面馬修斯一首創作於 1963 年的電腦音樂作品 Masquerades (假面舞會):



相對於使用合成器,使用這些程式來產生聲響是相當困難的,因為使用者首先要將聲音的一切特點分析,然後以指令的形式輸入電腦,到最後才得到電腦發出的聲音。由於不能像電子音樂一樣用合成器一邊調校,一邊鑑聽聲音。所以電腦音樂的造聲方法對於一些不熟悉電腦程式或聲學 (Acoustics) 的人來說,可能會顯得非常難用、費時而又不方便的。但對於熟習以上兩方面的人來說,電腦音樂由於是以數碼方式去處理聲音的資料,所以若果掌握得好,可以更精細和準確地控制聲音的音色。

合成器對音色的精確控制

在 1960 年代末期及之後,由於開始有數碼合成器的出現,電子音樂對聲音的控制就得以更精確了。另外,由於微電子 (Microelectronics) 的科技自 1960 年代起不斷進步,使微處理器 (Microprocessors) 也可以應用於電子合成器,這使電子音樂和電腦音樂的界限越來越難於劃分。不過,現在有一些人仍會視電子音樂和電腦音樂為不同的曲種或不同類型的音樂,他們認為以編寫電腦程式 (Computer Coding) 創作的音樂才算是電腦音樂。

另外,上面提到的電腦音樂程式 MUSIC-N 亦有影響電腦音樂軟件的後續發展,例如在 1980 年代的 CSound 電腦音樂語言,與及在 1980 後期和 1990 年代專為音樂和聲響設計發展出來的圖像編程語言 (Visual Programming Language),包括 Max 和 Pure Data 等。下圖是 Pure Data 的圖像編程軟體的截圖:


使用 Max/MSP 創作的電腦音樂例子:

今天,市面上有大量的音樂應用程式可供我們使用,其中有不少是輔助音樂創作、編曲、樂譜製作,甚至音樂教育的。電腦應用在音樂上之廣泛,實在很難再以上面所說的去定義「電腦音樂」,因為現在電腦的應用已經不再局限於控制音色方面了。雖然以上所談及的都是發生在數十年前的事,但是若果我們細心留意一下,就會發現當時的發展,亦有影響今日我們所用的電腦音樂軟件和儀器的設計。例如合成的方法 ( FM) 和編輯錄音帶的方法 (如剪貼、反向播放等),不是亦見於現在的合成方法和數碼錄音軟件嗎?在聽了以上的作品例子,不知你會否也覺得其實我們今天聽到和創作的電子 / 電腦音樂,或多或少也受到早期大師們的作品影響?的確,透過重新認識這些經典電子和電腦音樂作品,或許也能啟發我們新的創作意念,可以運用在我們自己的作品之中。


作者:黃逸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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